第50章
第50章
原清河失血过多，差点一尸两命。这片街上最好的医院也不过就是个五层楼高的卫生院，地板是老旧暗淡的大理石，绿色的墙皮掉的青一块白一块，这里头医术最高的妇产科院院长，瞅着推进手术室的原清河，一度觉得就算孩子能剖出来，大人可能也保不住了。
尽管如此，王晓龙还是拜托院方尽力抢救。这人看着五大三粗脾气大，其实比谁都仗义，他当了他奶奶戴了一辈子的金手镯给一个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的人交了住院保证金，在手术室门口发了会呆，再回过神时，护士手中抱着个刚出生的娃，皱着眉头叫他：“是孩子父亲吗？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五斤六两，虽然有点瘦小但很健康。”
王晓龙尴尬地说：“我不是孩子父亲，里头是我老板。”
这附近经常有omega或者β产妇一个人来生孩子的，护士见怪不怪了。孩子不足月，护士着急把孩子放到保温箱，没再多话，嘱咐说：“产妇状况很不好，你别在这儿发呆了，先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王晓龙问：“那原哥他什么时候出来？”
护士摇头：“我也不确定。主任说他以前好像割过腕，有严重的贫血症，现在还在输血观察中。”
王晓龙“哦”了声，忽然想起来原清河手腕处那条长长的伤疤，闷声点了点头。他一个大老爷们实在不懂照顾产妇那码子事，同手同脚地忙活半天，一件好事也没做成。
原清河被推出来时已经清醒了，瞅见王晓龙，把头侧过去不说话。
王晓龙气歪了鼻子：“老板，我救了你的命，还给你垫付住院费，你就这态度？”
“谢谢。”原清河冷硬地说：“医药费我会付给你。”
“你不止要付，还要付双倍。”王晓龙瞅着原清河虚弱苍白的脸，骂咧道：“不是顾客至上不能跟人吵吗，怎么差点被打得命都没了？活该不活该？”
原清河咬着唇不说话，他在想，外头世界怎么跟监狱不一样？他在监狱的时候有人让他跑腿他就跑腿，有人让他干活他就干活，那时候软弱低头是管用的，他只要妥协，那些人不会为难他，不会伤害他，怎么现在不管用了？
可能是因为他变丑了。对待美丽的东西大家才有恻隐之心，对待丑陋的东西，大家厌恶嫌弃。
没关系，他不需要恻隐之心，他要的是大家怕他，厌恶他，不要招惹他，离他远远的。
王晓龙瞅着他那样，摸了根烟放嘴里叼着，没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不管你以前生活的地方什么样，在我们这儿，不强硬就等着被欺凌，因为这儿生活的都是没脸扒皮欺软怕硬的混混，你友善，你妥协，你守规矩，你会被人看不起，但你要是心狠手辣，别人反而敬畏你。”
原清河状似了解地点头，眼睛闪了闪，问：“你那个铁棍怎么用，教教我？”
王晓龙阴怀怀笑：“新手建议用刀，不建议用棍。”
原清河眼神暗了暗，突然说：“有枪么，给我来一把？”
“……”
王晓龙被他眼中的平淡的冷酷弄的惊诧不已：“怎么，你会用？”
原清河似笑非笑地看他。
王晓龙侧过头：“枪你还是别想了，别回头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
原清河说：“该惹的不该惹的，我不都惹了？你刚不是还说，不狠点没法自保？”
“打你那群是欺软怕硬的小杂啰，用枪的那可是道上的人，”说到一半，王晓龙突然想起来什么，问：“这么说起来，你手掌的枪伤是怎么回事？”
原清河顿了顿，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眼神里的惊慌和躲藏外露的十分明显。
王晓龙知道他可能问了不该问的，识趣地不再追问，挠了挠头，僵硬地扯开话题：“你怎么不问问孩子，你都还没看他一眼呢。”
原清河低垂着眼睛发了会呆，想到孩子，洋洋自得地低头笑了：“谁说我没看？看完他我才昏过去的。”
王晓龙：“………你在得意个什么…”
孩子在保温箱呆了五天，大人和孩子就一起出了院。按理说孩子应该再多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可是在医院多待一天就多交一天的钱，于是原清河把孩子带了回去。回去后原清河一个人又得坐月子又得照顾小婴儿，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办，本想雇个阿姨的，可是他连服务员都招不到，更别说月嫂了。
王晓龙瞅他那副唉声叹气的模样，问他：“要不我让我奶奶来照顾你几天？”
原清河心里有点感动，鼻子酸酸的，但他已经接受了王晓龙太多帮助了，实在不能再厚着脸皮麻烦人家奶奶。
王晓龙皱着眉头说：“你怎么那副鬼样子？我可不让我奶奶免费帮你，一天一百，要收费的。”
原清河被噎了下，鼻子不酸眼睛不疼了，冷哼一声，应下了。
王晓龙奶奶是个很好的人，过年就七十岁了，腿脚很是利索，皮肤苍老眉眼总带笑，原清河看见她，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亲切和安心。
原清河下床给她倒了杯水，叫了她一声“奶奶”，老人家高兴的不得了，赶忙扶着他躺下，说：“好孩子，奶奶自己来就行，你快歇着，快歇着。”
原清河笑着说：“好。”
两人说这话，婴儿床里头的孩子醒了。才五天的小婴儿还不会动头，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着外头，孩子瞅不见原清河了，着急的开始哭。
奶奶把宝宝抱到床上，问原清河：“有奶吗？”
反应过来原清河脸红了：“没有…但是家里有奶粉。”
奶奶着急说：“怎么能没有奶呢，孩子不能只喝奶粉啊！等着，奶奶给你炖锅鱼汤补补！”
“不、不用…”原清河脸快红透了，尴尬地一个劲儿摇头，老人家热情满满，没一会就给他做了好几个下奶的月子餐。
鱼汤熬的浓稠又不油腻，原清河喝了好几碗，这几天来第一次吃这么饱，锅都见底了，原清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奶奶眉开眼笑：“哎呦，多吃点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原清河感激地瞅着老人，心里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王晓龙那么一个混混，怎么会有这么温柔大方的奶奶？
老人一直悉心照顾原清河，两人很快熟络不少，天南海北什么都聊，说着说着，原清河忍不住把心中那点疑问问了出来。老人笑了笑，和善地说：“别看奶奶我这幅样子，年轻的时候可是一个大家族的女管家来着。”
原清河眼睛亮了亮，跟听睡前故事的小孩似的，追问：“那后来？”
“后来…”老人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也是即将入土的人了，藏了一辈子的事儿突然就想吐露出来。
她淡笑：“后来我犯了错，我怀上了家里老爷的孩子，也就是晓龙的父亲，我就走了。可是家里太太还是知道了这个事，动用各种人找我们，我带着娃东奔西跑，就躲到这儿来了，一呆就是几十年。”
老人接着说：“听说我走后没几年老爷就去世了，太太带着小少爷支撑着家业，现在整个家族已经快成为首富了…前两年她去世，我还在坟前给她烧纸来着，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
“………”
“这样啊…”原清河拍拍她的肩膀，隐隐笑着：“奶奶，不要放不下过去了，这世上犯错的人，不止你一个…”
原清河哽咽了一瞬：“其实我…”随后又笑了：“其实我…捅伤了前男友的未婚妻，把他的孩子捅没了…”
原清河说：“我也伤害了好多人，自己也遭受了报应，我已经不求什么了，只要江江健康长大，以后能像晓龙那样不挨欺负，就够了。”
奶奶是个很温柔的人，他轻轻拍了拍原清河的背，笑着说：“像晓龙那样可不行啊，才十六岁就不读书了，什么文化也没有，在这社会混不下去。”
原清河感谢奶奶的不责怪不追问不宽慰，笑了笑，问奶奶：“晓龙怎么不读了？”
奶奶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带着强烈的自责：“他那没出息的爹欠了一屁股赌债，抛下我们跑了，家里时不时有催债的，有点钱都被刮摸走了，他也就不想上了…嗨，没事，都随他，就像你说的，他能自己保护自己，以后有口饭吃就行了，不图他成龙成凤。”
原清河说：“如果他愿意，我供他上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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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清河失血过多，差点一尸两命。这片街上最好的医院也不过就是个五层楼高的卫生院，地板是老旧暗淡的大理石，绿色的墙皮掉的青一块白一块，这里头医术最高的妇产科院院长，瞅着推进手术室的原清河，一度觉得就算孩子能剖出来，大人可能也保不住了。
尽管如此，王晓龙还是拜托院方尽力抢救。这人看着五大三粗脾气大，其实比谁都仗义，他当了他奶奶戴了一辈子的金手镯给一个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的人交了住院保证金，在手术室门口发了会呆，再回过神时，护士手中抱着个刚出生的娃，皱着眉头叫他：“是孩子父亲吗？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五斤六两，虽然有点瘦小但很健康。”
王晓龙尴尬地说：“我不是孩子父亲，里头是我老板。”
这附近经常有omega或者β产妇一个人来生孩子的，护士见怪不怪了。孩子不足月，护士着急把孩子放到保温箱，没再多话，嘱咐说：“产妇状况很不好，你别在这儿发呆了，先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王晓龙问：“那原哥他什么时候出来？”
护士摇头：“我也不确定。主任说他以前好像割过腕，有严重的贫血症，现在还在输血观察中。”
王晓龙“哦”了声，忽然想起来原清河手腕处那条长长的伤疤，闷声点了点头。他一个大老爷们实在不懂照顾产妇那码子事，同手同脚地忙活半天，一件好事也没做成。
原清河被推出来时已经清醒了，瞅见王晓龙，把头侧过去不说话。
王晓龙气歪了鼻子：“老板，我救了你的命，还给你垫付住院费，你就这态度？”
“谢谢。”原清河冷硬地说：“医药费我会付给你。”
“你不止要付，还要付双倍。”王晓龙瞅着原清河虚弱苍白的脸，骂咧道：“不是顾客至上不能跟人吵吗，怎么差点被打得命都没了？活该不活该？”
原清河咬着唇不说话，他在想，外头世界怎么跟监狱不一样？他在监狱的时候有人让他跑腿他就跑腿，有人让他干活他就干活，那时候软弱低头是管用的，他只要妥协，那些人不会为难他，不会伤害他，怎么现在不管用了？
可能是因为他变丑了。对待美丽的东西大家才有恻隐之心，对待丑陋的东西，大家厌恶嫌弃。
没关系，他不需要恻隐之心，他要的是大家怕他，厌恶他，不要招惹他，离他远远的。
王晓龙瞅着他那样，摸了根烟放嘴里叼着，没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不管你以前生活的地方什么样，在我们这儿，不强硬就等着被欺凌，因为这儿生活的都是没脸扒皮欺软怕硬的混混，你友善，你妥协，你守规矩，你会被人看不起，但你要是心狠手辣，别人反而敬畏你。”
原清河状似了解地点头，眼睛闪了闪，问：“你那个铁棍怎么用，教教我？”
王晓龙阴怀怀笑：“新手建议用刀，不建议用棍。”
原清河眼神暗了暗，突然说：“有枪么，给我来一把？”
“……”
王晓龙被他眼中的平淡的冷酷弄的惊诧不已：“怎么，你会用？”
原清河似笑非笑地看他。
王晓龙侧过头：“枪你还是别想了，别回头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
原清河说：“该惹的不该惹的，我不都惹了？你刚不是还说，不狠点没法自保？”
“打你那群是欺软怕硬的小杂啰，用枪的那可是道上的人，”说到一半，王晓龙突然想起来什么，问：“这么说起来，你手掌的枪伤是怎么回事？”
原清河顿了顿，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眼神里的惊慌和躲藏外露的十分明显。
王晓龙知道他可能问了不该问的，识趣地不再追问，挠了挠头，僵硬地扯开话题：“你怎么不问问孩子，你都还没看他一眼呢。”
原清河低垂着眼睛发了会呆，想到孩子，洋洋自得地低头笑了：“谁说我没看？看完他我才昏过去的。”
王晓龙：“………你在得意个什么…”
孩子在保温箱呆了五天，大人和孩子就一起出了院。按理说孩子应该再多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可是在医院多待一天就多交一天的钱，于是原清河把孩子带了回去。回去后原清河一个人又得坐月子又得照顾小婴儿，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办，本想雇个阿姨的，可是他连服务员都招不到，更别说月嫂了。
王晓龙瞅他那副唉声叹气的模样，问他：“要不我让我奶奶来照顾你几天？”
原清河心里有点感动，鼻子酸酸的，但他已经接受了王晓龙太多帮助了，实在不能再厚着脸皮麻烦人家奶奶。
王晓龙皱着眉头说：“你怎么那副鬼样子？我可不让我奶奶免费帮你，一天一百，要收费的。”
原清河被噎了下，鼻子不酸眼睛不疼了，冷哼一声，应下了。
王晓龙奶奶是个很好的人，过年就七十岁了，腿脚很是利索，皮肤苍老眉眼总带笑，原清河看见她，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亲切和安心。
原清河下床给她倒了杯水，叫了她一声“奶奶”，老人家高兴的不得了，赶忙扶着他躺下，说：“好孩子，奶奶自己来就行，你快歇着，快歇着。”
原清河笑着说：“好。”
两人说这话，婴儿床里头的孩子醒了。才五天的小婴儿还不会动头，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着外头，孩子瞅不见原清河了，着急的开始哭。
奶奶把宝宝抱到床上，问原清河：“有奶吗？”
反应过来原清河脸红了：“没有…但是家里有奶粉。”
奶奶着急说：“怎么能没有奶呢，孩子不能只喝奶粉啊！等着，奶奶给你炖锅鱼汤补补！”
“不、不用…”原清河脸快红透了，尴尬地一个劲儿摇头，老人家热情满满，没一会就给他做了好几个下奶的月子餐。
鱼汤熬的浓稠又不油腻，原清河喝了好几碗，这几天来第一次吃这么饱，锅都见底了，原清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奶奶眉开眼笑：“哎呦，多吃点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原清河感激地瞅着老人，心里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王晓龙那么一个混混，怎么会有这么温柔大方的奶奶？
老人一直悉心照顾原清河，两人很快熟络不少，天南海北什么都聊，说着说着，原清河忍不住把心中那点疑问问了出来。老人笑了笑，和善地说：“别看奶奶我这幅样子，年轻的时候可是一个大家族的女管家来着。”
原清河眼睛亮了亮，跟听睡前故事的小孩似的，追问：“那后来？”
“后来…”老人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也是即将入土的人了，藏了一辈子的事儿突然就想吐露出来。
她淡笑：“后来我犯了错，我怀上了家里老爷的孩子，也就是晓龙的父亲，我就走了。可是家里太太还是知道了这个事，动用各种人找我们，我带着娃东奔西跑，就躲到这儿来了，一呆就是几十年。”
老人接着说：“听说我走后没几年老爷就去世了，太太带着小少爷支撑着家业，现在整个家族已经快成为首富了…前两年她去世，我还在坟前给她烧纸来着，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
“………”
“这样啊…”原清河拍拍她的肩膀，隐隐笑着：“奶奶，不要放不下过去了，这世上犯错的人，不止你一个…”
原清河哽咽了一瞬：“其实我…”随后又笑了：“其实我…捅伤了前男友的未婚妻，把他的孩子捅没了…”
原清河说：“我也伤害了好多人，自己也遭受了报应，我已经不求什么了，只要江江健康长大，以后能像晓龙那样不挨欺负，就够了。”
奶奶是个很温柔的人，他轻轻拍了拍原清河的背，笑着说：“像晓龙那样可不行啊，才十六岁就不读书了，什么文化也没有，在这社会混不下去。”
原清河感谢奶奶的不责怪不追问不宽慰，笑了笑，问奶奶：“晓龙怎么不读了？”
奶奶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带着强烈的自责：“他那没出息的爹欠了一屁股赌债，抛下我们跑了，家里时不时有催债的，有点钱都被刮摸走了，他也就不想上了…嗨，没事，都随他，就像你说的，他能自己保护自己，以后有口饭吃就行了，不图他成龙成凤。”
原清河说：“如果他愿意，我供他上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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