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自投罗网_金屋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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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自投罗网

  药效褪去,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温。心脏搏动由缓至稳。青白的面色也浮现出血色来。夏宁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破旧的茅草屋里,身下的床板硌人,身上盖着的薄被上传来难闻的气味。这是哪儿……?还有——……“小姐……您珍重……”……竹立的声音忽然在脑中响起。夏宁顿时呼吸都乱了,撑着胳膊坐起来,朝外唤道:“竹立……竹立……”如果按照计划行事,她们现在已经离开京城了!竹立定是在外面守着她。夏宁粗嘎的嗓音,一遍遍的唤着竹立名字。门外迟迟才传来脚步声。破旧漏风的木门被推开,进来的人不是竹立,而是——东罗公主图赫尔。她果真还在南延!夏宁撑着床板的双手倏然握紧,声嘶力竭:·“我的丫鬟去哪儿了!你——对我的丫鬟做了什么!”

  图赫尔用脚将门合上,艳丽的面庞上浮现一抹张扬的笑:“应当是你的丫鬟为你做了什么才对。”

  夏宁的眼眶顿时泛红。不知从何处涌出的力气,支撑着她从床板上跳下,朝图赫尔挥拳攻去:“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气势汹汹,全凭一股狠劲。每一次出拳刁钻、狠毒,直捣要害。图赫尔低估了夏宁的身手,险险闪过两次后才认真起来,两人过招四五个回合后,夏宁体力不支落了下风,被图赫尔反手擒住,压在地上。图赫尔轻啧了声,“身手厉害了些,但仍不是我的对手。”

  “竹、立、呢!”

  夏宁垂着头,杂乱的发丝垂下,遮住她的面容,咬牙切齿的问道。图赫尔松开手,口吻淡漠:“死了。”

  夏宁的心脏狠狠抽痛一下。疼痛的连气都喘不上去,眼前阵阵发黑。“怎么死的。”

  夏宁的声线上下起伏,极力压抑着愤怒。“为了让耶律狗贼以为你也在柴房里,被大火烧——”夏宁猛一个起身,拼了命似的向图赫尔挥舞拳头。招招不要命的进攻。眼眶中遍布血丝,眼中燃烧着愤怒:“是你设计欺骗竹立!有什么恶意你只管冲着我来!算计一个丫鬟算什么东西!”

  图赫尔也是个暴脾气。当下就发了狠,与夏宁扭打在一起。明明是夏宁身手远不如她,但夏宁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即便是输了也死死扯着图赫尔的头发、耳朵、戳她的眼睛,一旦近身使得都是不入流的招式。与其说是攻击图赫尔,更像是发泄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图赫尔彻底恼怒,最后直接把人拍晕。头上发髻狼狈的垂着、脸上是指甲留下的红痕,虽胜,但也狼狈不堪。气的她踹了脚昏死过去的夏宁。这野蛮的南延女人!竟然下手这么狠!而夏宁在图赫尔离开茅草屋后就醒了过来。身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心脏的疼痛。一想起竹立,她的心揪的生疼,眼泪迅速模糊了视线。她那么心思浅的一个丫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就被图赫尔迷惑了去,她究竟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藏了多久……竟是能藏到最后……夏宁死死咬着唇,止住呜咽声。口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她多怕疼啊!她是个连哭都需要人安慰的丫头……大火烧身,那该有多疼啊……闭上眼睛,想起的都是竹立的模样。哭声能止住,眼泪却汹涌落下。梅开死了,连竹立也死了。她救的两条命,到头来都因为她而死。而她们,以命相抵,换来的不过是为了让她活下去。这一夜,夏宁褪去了所有伪装的坚强,哭的似乎要将这一生所有的眼泪统统流尽。流泪至天明。她便睁眼至天明。等到图赫尔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进来时,夏宁已然穿上图赫尔提前准备在一旁的粗麻布衣裳,又用一根木簪子绾了个发髻。除了眼睛浮肿,眼中血丝密集外,竟再也看不出一丝伤心。图赫尔瞥了她一眼,似乎诧异她的情绪恢复的如此之快,半是嘲讽的笑道:“这么快就不伤心了?啧啧,真不愧是戏子无情。”

  把稀粥往木板床上一放,“喝。”

  夏宁也不怀疑她,端起粥碗呼哧呼哧的喝了起来。一碗粥迅速见底。她随手抹了下嘴巴,视线冷冷看向图赫尔:“你挟持我有什么意图。”

  虽一晚没睡,但体力多少恢复了些,再加上一碗粥下肚,身子暖和起来,说话的声音不再虚弱无力。图赫尔挑眉,“你倒是很明白自己的立场。”

  手指摸着下巴,眼神上下打量夏宁几眼,“有皮囊有脑子,难怪能把耶律肃狗贼迷成这样。”

  夏宁皱眉,面色凌厉了几分:“有话直说。”

  她虽常以风情妖娆的姿态示人,实则心性坚毅,此时露出本性不再伪装,看着颇有气势。不敢让人轻易小瞧了去。图赫尔心中诧异,这夏氏竟然是个狠角色。倒是多了一份欣赏。她笑眯眯道:“有人要买你的性命。”

  “谁。”

  “慕乐婉,唔,还有皇后。”

  夏宁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公主别把人当成傻子耍,你前后两次派杀手要我的命,这次却救下我,无非是有了更大不杀我的理由。她们一人是不起眼的小姐,一个是南延皇后,又能许你多大的好处,能让你不杀我?”

  图赫尔难掩眼中的诧异。甚至忍不住为她鼓掌,真心实意道:“你这脑子身为南延女子当真是可惜啊!不如这样,我们来做个交易。你想从耶律狗贼身边逃开,无非是想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应我一个要求,我就保你平安离开南延,如何?”

  “离开南延?”

  夏宁戒备的看她,“去哪儿?”

  图赫尔那双凹陷深邃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眼中皆是滚烫的热爱:“自然是我的母国东罗!东罗是一夫一妻制,男子一辈子只能娶一个女人。在我们东罗,女人地位与男人平等,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从商从政投军,你这么聪明,很快就能获得权势、财富!”

  夏宁有些愣住了。她只知道东罗皇室一夫一妻,毕竟当初图赫尔就是以这个为借口‘逃回’东罗的。可在听见她说东罗的女子能从商甚至于从政、投军后,夏宁竟然动摇了。她在南延,永远要背着娼籍的烙印。即便她已经成为良民,但户籍之上,却会清晰的记录。即便她改名换姓买新的户籍,但只身一人在江南独居,只会引来无数流言蜚语……自由自在,男女平等。这八字,对她来说像是梦一般。见夏宁眼神动摇,图赫尔得意的笑了下。夏宁定了定心神,“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眼神中的防备之色毫不松懈。图赫尔耸了下肩膀,回答的爽利:“我刚不是说了吗,有人要买你的命,让我把你救出来,对方的代价我已经收取了。只有你我之间的交易,我只需要你的一点血。”

  有人要买她的性命?只是为了让她活着?这人会是谁?夏宁一时没想到谁会这么大手笔,竟然能寻上东罗公主,看图赫尔的样子,不像是在诓她。只是——可信么。图赫尔继续说道:“这交易你还不得不要和本公主做。现下京城到处都是耶律狗贼的人,尤其是京城出入门口,若没有我的协助,你想要离开京城无疑是自投罗网。”

  她,当真可信?夏宁心仍有犹豫。“你当真会保我离开京城?”

  图赫尔微笑:“不止京城,你若想去东罗,我还能保你平安离开南延。”

  代价就是——她的一点血?未免太轻……不。血可入药。东罗擅长用毒,图赫尔更是制毒高手,一丁点血入毒后,能做的事情或许很多。无论她要对谁下手,以她都无关了。她要离开京城。越快越好。然后活下去!“成交!”

  图赫尔做事向来麻利,听见夏宁同意后,立刻掏出匕首放血,最后只取了她五滴血,之后又进行伪装。夏宁的容貌实在太惹人注目,普通的伪装根本敷衍不过去,最后图赫尔替她贴上人皮面具。过程耗时,复杂。贴上的人皮面具轻薄透气,宛若一层属于她的肌肤。图赫尔也贴上了乌图兰的人皮面具。夏宁虽未见过乌图兰,但听她提及慕乐婉之事、又想到那有问题的香囊,也就猜到了‘乌图兰’的身份。伪装完成后,她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家农户。图赫尔说离开将军府时有人尾随,她虽然将人甩了躲入这家农户,但迟早会被找到,她们越快离开越安全。这话才说完,农妇就来敲门:“姑娘,两位姑娘——”图赫尔收拾好了东西,正要去开门,却被夏宁拉住。夏宁朝她微微摇了头,声音压得极轻,几乎微不可查:“门外有多人脚步声,估计是找你的。”

  图赫尔眼神不明的看她一眼。她听力不佳,自然听不端倪。只是农妇敲门声愈发焦急,让她信了夏宁的话,低声咒骂了句:“狗贼速度这么快。”

  说着从自己腰间拿出一叠纸张塞给夏宁,快速说道:“你的新户籍身份,傍晚城门找一队商姓药商队伍,把东西给他们就会带你离开南延。我先遁了。”

  门外的农妇已然失去敲门的耐心。夏宁想问她怎么逃,没想到图赫尔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抬手一落掌,直接将她劈昏。在夏宁晕倒后,图赫尔从柴房破旧的窗子里翻窗溜走。恰好,柴门被从外被踹开了。陆元亦带着一队兵冲进来,只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妇人,而窗子洞开,显然是有人逃了!“你们三人去追!”

  陆元亦点了三个人头派出去。若是心中无鬼,有什么好逃的!至于地下的妇人——陆元亦派了个小兵去掐她的人中,将人掐醒过来。小兵下手贼狠,夏宁吃痛,立刻醒了过来。疼得她想要开口骂人时,视线一扬,却看见陆元亦在她面前站着!她才松懈的心猛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陆元亦的注意力却不在她身上,而是在问农妇:“你当真肯定另一个女人就是通缉令上的人?”

  农妇先前还一口肯定,但眼下看见屋子里人没了,怕官差给自己落一个私放贼人的罪名,立刻改了口,“这……人也走了,我也记不太清了……”气的陆元亦本就黑的脸更黑了。沉声吼了句:“滚!”

  转眼看见地上的妇人还直愣愣的看着他,拿出一张人像画,语气不善的拷问道:“画上的这个女子你可认识?是否就是与你同行的女子?”

  他……不认得自己?对了。她贴了人皮面具。容貌大变。就是连自己看了也认不出来。夏宁定了定神,露出慌张的表情,哭哭啼啼了起来,“我我不知道哇!一个女人给了我十两银子……说是要买我当丫鬟……我真不知道哇……她动不动就把我打昏……银子也没给我……官老爷啊!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

  哭天哭地,还不往用手捶地。赫然一副乡野农妇的形象。粗鄙不堪。陆元亦被她哭的一个脑袋两个大,挥了挥手:“先抓起来!”

  夏宁暗骂:艹!很快,夏宁发现被抓的不止她一人。几乎是所有年龄较轻的女子都被抓了起来,聚齐在一处空地前,四周围了十来个差役监视她们。胆小的几个女子吓得低声啜泣。夏宁也混在其中,假哭着。心不敢松懈,余光实时关注着四周的动静。将她们这些疑似的女子聚集在一起,无非是想要由人统一仔细甄别。夏宁以为会有陆元亦或是赵刚来分辨她们。却未想到,他会出现。他御马而来,身披玄色银狐毛镶边大氅,头束墨玉发冠,孤傲清贵的面庞,如谪仙般让人敬畏。有些胆大的女子,甚至敢抬头打量他。夏宁看见他翻身下马,朝着她们走来时,心几乎是跳到了嗓子眼。手中顿时生出紧张的汗液。视线垂下,身体紧绷。耳边的心跳如擂鼓,伴随着他靠近的脚步声,无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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