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权门如市
张卫东愣了愣，和政法委书记杜东对望一眼，用手点着邓铁军，哈哈大笑道：“好啊，你个老邓，把我们都瞒住了，你还不相信我和杜书记啊。”
杜东了然张卫东和邓铁军多年深厚的关系，没什么顾忌，何况自己也很磊落，就替邓铁军维护着，点头赞许道：“张书记，邓局做的对啊，云州公安行动，历来都跑风冒烟的，竟是见不得一点风吹草动，只要行动顺利，政法委是没有意见的。”
张卫东见杜东表态一点也不矫情，很满意，也放了心，道：“杜书记，讲的很对啊，收网后，就请你代表市委，坐镇市公安局，一会儿我还有点事，要连夜赶回川西。”
杜东张了张口，见张卫东心神不宁起了身，就欲言又止了，张卫东独自带了盒烟，去了吸烟室，邓铁军不确定张卫东是不是去抽烟，等张卫东走了，邓铁军也忍不住，正色问秘书楚飞，道：“张书记这是怎么了？”
楚飞见杜东书记也关注着，心里道，虽是虚惊一场，川西公安局已经立了案，早晚要官场皆知的，市委市政府四大班子难免要去慰问的张书记的女儿。
这些实权人物，楚飞倒开罪不得，就老实道：“今天下午，张书记的女儿，在川西学校门口，差点被犯罪分子劫持，软组织严重拖伤，腿部血肉模糊，张书记到现在牵挂着孩子，晚饭一直也不吃，水也不喝一口，这边忙完，还要回省医院看孩子。”
楚飞叙述着，已经带出感情，语音哽咽起来：“张书记的孩子，很舍不得张书记离开。我和韩明也劝来着，张书记进了公安局才说：今晚警方有行动，这次任务危险性太大了，他不能亲赴一线，但一定要和同志们见见面，守在一起，这次打黑肯定要牵涉到内部，还有相当一批干部，所以他要做好一切准备。”
“韩明还担心问：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弄得慧慧已经没法在川西上学了，孩子精神上也会有恐惧后遗症的，如果将来省委有些人，再不理解，质疑云州作秀，受到不公评价，怎么办？”
“张书记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得对起云州的老百姓、要对云州历史有个交待。再怎么着，我宁愿舍去个人的一切，为正义去结束云州的乌烟瘴气、牛鬼蛇神！”
杜东震惊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要掉出来一样，一句话也没有插，徐而眼睛有些湿润，见过干工作不要命的，但没有见过自己命不要，孩子也不管不顾的，连轴转的，又赶到一线来。
邓铁军听着，牙咬得格格作响，表情带出狰狞，眼里闪着仇恨的光，狠狠道：“杜书记，我代表市公安局全体干警，请示政法委，趁机端了银座会所，这个路人皆知的黄赌毒窝点，不打掉，群众百姓能相信市委是动真格的吗？”
杜东能理解邓铁军的心情，张卫东没有具体部署行动，这个指令是不是考验自己呢，张卫东手里，一直握着云州纪委书记的空缺，那可是要兼任市委副书记的，虽级别不动，但分量决然不一样。
会议时张卫东不是有句：“封官许愿”的话吗，看来出手的时候到了，蹉跎空闲了这么多年，时间全打了水漂，不能不跟上形势了，就是不为了官帽子，难道自己，就不能大义凛然一回吗？两只手紧紧一握，眼睛闪着决裂，杜东一力担纲道：“端了吧，要打，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是谁，杜东清楚，邓铁军也清楚。邓铁军马上通过指挥中心，把指令发了过去，各个小分队的专案组，都接受到了，邓局语气很淡，但那句“首恶分子有持枪拒捕的，能够当场击毙的，就坚决当场予以击毙。”带着十足的血淋淋杀机。
见杜东有些惊诧，邓铁军挑起嘴角，带着钢铁的强硬，解释道：“杜书记，打黑除恶我们不能温良恭俭让，我们温柔了，黑恶势力不会温柔，是要死伤干警的！”
张卫东坐了回来，不知道几人何意，目光那么崇敬看着自己，就故作轻松呵呵道：“看我做什么，请几位放心，战果辉煌，市委肯定要摆庆功宴的。”几人还是不语，渐渐看出几人眼中隐隐的湿润，张卫东明白了，叹了口气，胸中油然升腾一种神圣的感觉。
回到省人民医院，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走廊尽头阳台，有两个便衣，抽着烟，低声聊着天，见有人上来，扔了烟卷，过来查问，张卫东就明白是公安厅朋友安排的，就握手道“同志们辛苦了”，“哦，是张书记啊，不要客气，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这些人真他妈----可恶，小孩子也下毒手”，常跑一线的干警，打交道五花八门的，言语就粗俗了，不留意冒出一句粗话来。
张卫东那里在意这些，对韩明道“去给同志们带上来点烟，我守着孩子，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韩明很伶俐，在楼下一号车后备箱，取了四条大中华，用两个张卫东的衬衣手提袋分装了，才送了上来，两个干警推辞，韩明就道“我也是警察，一家人哦，张书记也不抽烟，都是转手送人的，你们熬夜也离不了，别推辞了。”
张卫东坐在孩子床头，查看了慧慧的脸色，还是蜡黄色，侯佳佳冷着脸，在另一个陪护的床上，目光转向窗外，不看张卫东一下。张卫东压着怒火，握着孩子的手。
已经十四小时没有进食了，张卫东头脑很清醒，可还是没有饥饿的感觉，张卫东想，就是饿也不吃，他现在极力渴望，能找到一种什么极端方式，来自我惩罚，这样才能平衡一下对女儿的愧疚。
他甚至想打自己几个耳光，去替代女儿的疼痛，一切都归咎自己啊，怎么也想不到，凭空给孩子带来灾难，整个晚上张卫东都这么想着，如果行凶者再出现眼前，他是不惜生命一搏，来保护女儿的，他想起那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现在在他，就是“恨不生食黑恶肉，冷眉渴饮凶徒血”了。
慧慧在医院住的第二天，随着云州大规模的抓捕，信息传遍了川西官场与民间，说法很多，但黑社会意欲劫持，云州市委书记张卫东的女儿，确实是不争的事实，打黑更凸显，更必须，更急迫起来。
这一天省委书记钱永年，要出访东南亚，出发前特意做了指示，川西省厅，省武警总队，全力支持了云州打黑行动，甚至轮式装甲车、高射机枪，都派了过来。
弄得云州司法局局长闻天强，被市人大主任李建山暗地找过去，训了两次，“蠢，愚蠢，是谁不听招呼，要蹦出来，他明我暗的，先维持着，才有机会，还和国家机器硬碰硬，现在倒好，给了多好的借口，一把火烧起来来了，满意了吧。”
“他妈的，张卫东欺人太甚，市公安局，我的老人快整完了，是我叫007的老乔下的手，给他提个醒，想不到邓铁军真敢，我的银座会所，向来他不动的，这次行动，突然就端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老子也有的是枪。”
李建山冷冷看着，江湖义气十足的闻天强，摇头叹道：“007老乔，就是乔远峰乔帮主吧，你用他，还讲什么鱼死网破，早晚是自己人弄死自己人，你做的那些破事，乔帮主可没有少给你录像，他是靠着你，也防着你，哎，这次老乔手里的资料，全被邓铁军查封扣走了，说不定就泄了密，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啊，天强你有勇无谋啊，算我瞎了眼，怎么用你做了那么多年公安局长。”
闻天强面红耳赤，比被当场扇了耳光还难受，被使了定身法一样，定在当场。
川西省人民医院老干病房，应了丁香老师的想法，开始探看不断，白天是亲戚好友，女性居多。慧慧在华州的大伯张卫国，已经是华州的公安局长了，姑姑张晓英成立了华州英伦房地产，带着表姐弟也全部赶来了，还有静海老家的亲戚，还有张敬海、刘芬之老两口，静海公安局、静海县实验小学退了休的老同事，也来了。
前三十年看父，后三十年看子，老两口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华州公安局长，一个是云州市委书记，谁不来烧热锅灶啊。
来的女客七嘴八舌，骂起黑社会的伤天害理，变相村托着张卫东一心为民，打黑除恶的形象。
省委组织部办公室副主任柴兵夫妻，云州西岗副县长晏子平夫妻，都来帮忙打理事务，他们分了工，在不显山露水川西宾馆，接送款待着来客。
上了级别的官场的朋友，白天大都公务繁忙，还有避嫌的需要，张卫东白天也不在医院，还要云州川西来回跑，朋友见面也都趁着晚上，以厅处级领导干部居多，省领导里秦路是当天夜里来的，祝炎夫妻是第二天来的。
云州的各机关也闻风而动，人马如潮，连续不断，抱定礼多人不怪的思想，一个离休的老厅长，肺气肿住了院的，在老干病房，床前床后寥落，和张卫东的女儿比起来，显得如此不堪，就有了怪声。
搞得张卫东不得不下了死命令，严打期间，云州各单位领导，一律不得擅离职守。谁来川西，要向他本人，亲自请假。
张卫东夫妻正式接访，应是孩子住院的第二天，晚上朱小勇陪着朱晓琳来了，朱小勇把张卫东拉道一边，小声道：“云州驻京办把老太太的两套四合院产权证办了，明天工作人员才能拿到，我还听说你让周省长住了一套，那我让他们把证还先交给罗宁，再有你自己安排吧，明天的飞机，罗宁过来看孩子。”
张卫东摇头苦笑，解释道：“周省长只是暂住，我就是敢送给周省长房子，送了他也不要啊。唉，慧慧小孩子家的，罗宁赶过来，小题大做了，还是别叫罗宁跑来跑去的。”
朱小勇皱着眉，不满道：“卫东，咱们什么关系，要是我的孩子，你和佳佳不也要赶过来吗，一样的心情，对了，要不把孩子送北京上学吧，罗宁在部委里熟悉，找个好点的小学，伙伴呢也都是部委大院的，一起成长，对孩子以后发展也有利。反正你四合院子也买了，早晚要过去安家，有老爷子老太太照应着，也就再找个保姆得了。”
张卫东一想，这倒是不错的想法，双臂交叉，叹气道：“这还要看佳佳的意思，我父母忙完这边，我也想叫他们搬北京去，你也知道，咱们云州的形势，别的不说，现在所有的监狱，已经叫老邓给塞满了，端了这些人的老窝，漏网之鱼，怎么反扑还是未知数啊。”
这边的侯佳佳，看着气质不凡、娇媚美艳的朱晓琳，面上呵呵心下戒备，道：“琳姐，孩子也就是擦伤，劳你亲自赶过来。”
朱晓琳举止大方，倒一点不心虚，在这里心疼慧慧小朋友，其实还没有心疼她爸爸张卫东的多，张卫东已经二十四小时不眠，就早餐进了点楚飞买的粥，胡子也没有刮，澡也不洗，憔悴多了。
朱晓琳余光也细细打量侯佳佳，这个川西官太太圈子中的佳丽，除了漂亮，那种超脱自信的气场，不是一般女人能有的，一边心疼的抚摸着慧慧的小脸，道：“侯处长，擦伤这么可爱的小宝贝，就是大事喽，宝贝，阿姨这儿，有张卡，送给你，周末啊，在北郡果岭儿童乐园，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吗？”
那是一张琳达地产的至尊卡，北郡果岭开发的所有项目，怎么消费都可以免单，高尔夫、餐饮住宿、温泉浴、儿童乐园，当然在川西有这个卡的人，不上两位数的。
一提北郡果岭，侯佳佳沉默了，虽然脸上还带着职业了的，亲和微笑，等朱晓琳和张卫东打了招呼，离开后，侯佳佳的笑容才骤然下了霜。
见妈妈脸色不好，不停白父亲几眼，连慧慧也沉默了许多，总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转悠追随着大人的行动。小慧慧很机灵，审视着这么多的伯伯阿姨，来看望自己，到底和爸爸妈妈亲疏如何，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观察，遗传了父母那里优良的基因。
第三天晚上，华州市委书记宁月和副书记洪阳，是结伴来的，都是老同事，也不客气，送上花篮，洪阳就悄悄把几份红包，递给了侯佳佳，侯佳佳用眼神询问了张卫东，尽管张卫东没有点头，侯佳佳却看得出是点头，就客套推让了一下收了。
洪阳直率对张卫东道：“真不巧，昨天孔东陪同钱书记去东南亚了，打电话给我，托我心意一定带到。”
这边的宁月，气质高傲严峻，冷艳无比，更是深沉似海的人，挑着嘴角，拉着侯佳佳，委婉道：“侯处长，张书记主政云州，关键时刻，好比在风头浪尖，你和孩子要注意安全啊，要不就把孩子送北京上学，不瞒你说，我本人就是在北京长大的，同学朋友在北京很多，诸事打个招呼，也都好办的。”
说着说着，侯佳佳动了心，却含蓄道：“宁书记，谢谢你，我真舍不得孩子送北京，我不敢比你宁书记，事业如日中天，但还是不甘心做个家庭妇女的，你看那位。”
说着嘴一撇，瞄了张卫东一眼，“我要是纯粹的家庭主妇，让张卫东彻底放了心，眼里就更只有工作，没有我们母女俩了。”
宁月很温和一笑，表情一破冰，就如抚面春风，眼光妩媚的一闪，侯佳佳突然感觉宁月书记的风采，似乎比那个妩媚的扎眼的朱晓琳，更妩媚更靓丽起来了。
心下就发了急，奇了怪的，怎么漂亮女人，都叫张卫东遇到了，还都走那么近呢。打着官场公事交往的旗号，又叫自己说不出来什么来。送走来客，侯佳佳禁不住心里堵堵的。
一连两天，都是张家的亲朋好友，官场故交也多是张卫东的居多，建设厅董立厅长来了，几个领导，也是张书记长张书记短，和张卫东寒暄招呼，聊上几句。岳母赵利敏凑个空闲时间，更加阴阳怪气了，她总觉张卫东家，是处处显摆，要比她这个华州老市民老工人家庭，处境优越的多，被刺破了自尊心，就生了妒忌心。
得空就指桑骂槐的唠叨“我的乖慧慧命苦，人家做官家的孩子，都风风光光的，我家慧慧还要提心吊胆呢，谁叫你摊上的是个大书记的爹呢。”言下之意就是讥讽张卫东不会做官，净干些异乎寻常的事。本来张卫东侯佳佳就紧张的关系，更加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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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东了然张卫东和邓铁军多年深厚的关系，没什么顾忌，何况自己也很磊落，就替邓铁军维护着，点头赞许道：“张书记，邓局做的对啊，云州公安行动，历来都跑风冒烟的，竟是见不得一点风吹草动，只要行动顺利，政法委是没有意见的。”
张卫东见杜东表态一点也不矫情，很满意，也放了心，道：“杜书记，讲的很对啊，收网后，就请你代表市委，坐镇市公安局，一会儿我还有点事，要连夜赶回川西。”
杜东张了张口，见张卫东心神不宁起了身，就欲言又止了，张卫东独自带了盒烟，去了吸烟室，邓铁军不确定张卫东是不是去抽烟，等张卫东走了，邓铁军也忍不住，正色问秘书楚飞，道：“张书记这是怎么了？”
楚飞见杜东书记也关注着，心里道，虽是虚惊一场，川西公安局已经立了案，早晚要官场皆知的，市委市政府四大班子难免要去慰问的张书记的女儿。
这些实权人物，楚飞倒开罪不得，就老实道：“今天下午，张书记的女儿，在川西学校门口，差点被犯罪分子劫持，软组织严重拖伤，腿部血肉模糊，张书记到现在牵挂着孩子，晚饭一直也不吃，水也不喝一口，这边忙完，还要回省医院看孩子。”
楚飞叙述着，已经带出感情，语音哽咽起来：“张书记的孩子，很舍不得张书记离开。我和韩明也劝来着，张书记进了公安局才说：今晚警方有行动，这次任务危险性太大了，他不能亲赴一线，但一定要和同志们见见面，守在一起，这次打黑肯定要牵涉到内部，还有相当一批干部，所以他要做好一切准备。”
“韩明还担心问：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弄得慧慧已经没法在川西上学了，孩子精神上也会有恐惧后遗症的，如果将来省委有些人，再不理解，质疑云州作秀，受到不公评价，怎么办？”
“张书记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得对起云州的老百姓、要对云州历史有个交待。再怎么着，我宁愿舍去个人的一切，为正义去结束云州的乌烟瘴气、牛鬼蛇神！”
杜东震惊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要掉出来一样，一句话也没有插，徐而眼睛有些湿润，见过干工作不要命的，但没有见过自己命不要，孩子也不管不顾的，连轴转的，又赶到一线来。
邓铁军听着，牙咬得格格作响，表情带出狰狞，眼里闪着仇恨的光，狠狠道：“杜书记，我代表市公安局全体干警，请示政法委，趁机端了银座会所，这个路人皆知的黄赌毒窝点，不打掉，群众百姓能相信市委是动真格的吗？”
杜东能理解邓铁军的心情，张卫东没有具体部署行动，这个指令是不是考验自己呢，张卫东手里，一直握着云州纪委书记的空缺，那可是要兼任市委副书记的，虽级别不动，但分量决然不一样。
会议时张卫东不是有句：“封官许愿”的话吗，看来出手的时候到了，蹉跎空闲了这么多年，时间全打了水漂，不能不跟上形势了，就是不为了官帽子，难道自己，就不能大义凛然一回吗？两只手紧紧一握，眼睛闪着决裂，杜东一力担纲道：“端了吧，要打，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是谁，杜东清楚，邓铁军也清楚。邓铁军马上通过指挥中心，把指令发了过去，各个小分队的专案组，都接受到了，邓局语气很淡，但那句“首恶分子有持枪拒捕的，能够当场击毙的，就坚决当场予以击毙。”带着十足的血淋淋杀机。
见杜东有些惊诧，邓铁军挑起嘴角，带着钢铁的强硬，解释道：“杜书记，打黑除恶我们不能温良恭俭让，我们温柔了，黑恶势力不会温柔，是要死伤干警的！”
张卫东坐了回来，不知道几人何意，目光那么崇敬看着自己，就故作轻松呵呵道：“看我做什么，请几位放心，战果辉煌，市委肯定要摆庆功宴的。”几人还是不语，渐渐看出几人眼中隐隐的湿润，张卫东明白了，叹了口气，胸中油然升腾一种神圣的感觉。
回到省人民医院，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走廊尽头阳台，有两个便衣，抽着烟，低声聊着天，见有人上来，扔了烟卷，过来查问，张卫东就明白是公安厅朋友安排的，就握手道“同志们辛苦了”，“哦，是张书记啊，不要客气，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这些人真他妈----可恶，小孩子也下毒手”，常跑一线的干警，打交道五花八门的，言语就粗俗了，不留意冒出一句粗话来。
张卫东那里在意这些，对韩明道“去给同志们带上来点烟，我守着孩子，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韩明很伶俐，在楼下一号车后备箱，取了四条大中华，用两个张卫东的衬衣手提袋分装了，才送了上来，两个干警推辞，韩明就道“我也是警察，一家人哦，张书记也不抽烟，都是转手送人的，你们熬夜也离不了，别推辞了。”
张卫东坐在孩子床头，查看了慧慧的脸色，还是蜡黄色，侯佳佳冷着脸，在另一个陪护的床上，目光转向窗外，不看张卫东一下。张卫东压着怒火，握着孩子的手。
已经十四小时没有进食了，张卫东头脑很清醒，可还是没有饥饿的感觉，张卫东想，就是饿也不吃，他现在极力渴望，能找到一种什么极端方式，来自我惩罚，这样才能平衡一下对女儿的愧疚。
他甚至想打自己几个耳光，去替代女儿的疼痛，一切都归咎自己啊，怎么也想不到，凭空给孩子带来灾难，整个晚上张卫东都这么想着，如果行凶者再出现眼前，他是不惜生命一搏，来保护女儿的，他想起那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现在在他，就是“恨不生食黑恶肉，冷眉渴饮凶徒血”了。
慧慧在医院住的第二天，随着云州大规模的抓捕，信息传遍了川西官场与民间，说法很多，但黑社会意欲劫持，云州市委书记张卫东的女儿，确实是不争的事实，打黑更凸显，更必须，更急迫起来。
这一天省委书记钱永年，要出访东南亚，出发前特意做了指示，川西省厅，省武警总队，全力支持了云州打黑行动，甚至轮式装甲车、高射机枪，都派了过来。
弄得云州司法局局长闻天强，被市人大主任李建山暗地找过去，训了两次，“蠢，愚蠢，是谁不听招呼，要蹦出来，他明我暗的，先维持着，才有机会，还和国家机器硬碰硬，现在倒好，给了多好的借口，一把火烧起来来了，满意了吧。”
“他妈的，张卫东欺人太甚，市公安局，我的老人快整完了，是我叫007的老乔下的手，给他提个醒，想不到邓铁军真敢，我的银座会所，向来他不动的，这次行动，突然就端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老子也有的是枪。”
李建山冷冷看着，江湖义气十足的闻天强，摇头叹道：“007老乔，就是乔远峰乔帮主吧，你用他，还讲什么鱼死网破，早晚是自己人弄死自己人，你做的那些破事，乔帮主可没有少给你录像，他是靠着你，也防着你，哎，这次老乔手里的资料，全被邓铁军查封扣走了，说不定就泄了密，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啊，天强你有勇无谋啊，算我瞎了眼，怎么用你做了那么多年公安局长。”
闻天强面红耳赤，比被当场扇了耳光还难受，被使了定身法一样，定在当场。
川西省人民医院老干病房，应了丁香老师的想法，开始探看不断，白天是亲戚好友，女性居多。慧慧在华州的大伯张卫国，已经是华州的公安局长了，姑姑张晓英成立了华州英伦房地产，带着表姐弟也全部赶来了，还有静海老家的亲戚，还有张敬海、刘芬之老两口，静海公安局、静海县实验小学退了休的老同事，也来了。
前三十年看父，后三十年看子，老两口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华州公安局长，一个是云州市委书记，谁不来烧热锅灶啊。
来的女客七嘴八舌，骂起黑社会的伤天害理，变相村托着张卫东一心为民，打黑除恶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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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级别的官场的朋友，白天大都公务繁忙，还有避嫌的需要，张卫东白天也不在医院，还要云州川西来回跑，朋友见面也都趁着晚上，以厅处级领导干部居多，省领导里秦路是当天夜里来的，祝炎夫妻是第二天来的。
云州的各机关也闻风而动，人马如潮，连续不断，抱定礼多人不怪的思想，一个离休的老厅长，肺气肿住了院的，在老干病房，床前床后寥落，和张卫东的女儿比起来，显得如此不堪，就有了怪声。
搞得张卫东不得不下了死命令，严打期间，云州各单位领导，一律不得擅离职守。谁来川西，要向他本人，亲自请假。
张卫东夫妻正式接访，应是孩子住院的第二天，晚上朱小勇陪着朱晓琳来了，朱小勇把张卫东拉道一边，小声道：“云州驻京办把老太太的两套四合院产权证办了，明天工作人员才能拿到，我还听说你让周省长住了一套，那我让他们把证还先交给罗宁，再有你自己安排吧，明天的飞机，罗宁过来看孩子。”
张卫东摇头苦笑，解释道：“周省长只是暂住，我就是敢送给周省长房子，送了他也不要啊。唉，慧慧小孩子家的，罗宁赶过来，小题大做了，还是别叫罗宁跑来跑去的。”
朱小勇皱着眉，不满道：“卫东，咱们什么关系，要是我的孩子，你和佳佳不也要赶过来吗，一样的心情，对了，要不把孩子送北京上学吧，罗宁在部委里熟悉，找个好点的小学，伙伴呢也都是部委大院的，一起成长，对孩子以后发展也有利。反正你四合院子也买了，早晚要过去安家，有老爷子老太太照应着，也就再找个保姆得了。”
张卫东一想，这倒是不错的想法，双臂交叉，叹气道：“这还要看佳佳的意思，我父母忙完这边，我也想叫他们搬北京去，你也知道，咱们云州的形势，别的不说，现在所有的监狱，已经叫老邓给塞满了，端了这些人的老窝，漏网之鱼，怎么反扑还是未知数啊。”
这边的侯佳佳，看着气质不凡、娇媚美艳的朱晓琳，面上呵呵心下戒备，道：“琳姐，孩子也就是擦伤，劳你亲自赶过来。”
朱晓琳举止大方，倒一点不心虚，在这里心疼慧慧小朋友，其实还没有心疼她爸爸张卫东的多，张卫东已经二十四小时不眠，就早餐进了点楚飞买的粥，胡子也没有刮，澡也不洗，憔悴多了。
朱晓琳余光也细细打量侯佳佳，这个川西官太太圈子中的佳丽，除了漂亮，那种超脱自信的气场，不是一般女人能有的，一边心疼的抚摸着慧慧的小脸，道：“侯处长，擦伤这么可爱的小宝贝，就是大事喽，宝贝，阿姨这儿，有张卡，送给你，周末啊，在北郡果岭儿童乐园，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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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北郡果岭，侯佳佳沉默了，虽然脸上还带着职业了的，亲和微笑，等朱晓琳和张卫东打了招呼，离开后，侯佳佳的笑容才骤然下了霜。
见妈妈脸色不好，不停白父亲几眼，连慧慧也沉默了许多，总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转悠追随着大人的行动。小慧慧很机灵，审视着这么多的伯伯阿姨，来看望自己，到底和爸爸妈妈亲疏如何，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观察，遗传了父母那里优良的基因。
第三天晚上，华州市委书记宁月和副书记洪阳，是结伴来的，都是老同事，也不客气，送上花篮，洪阳就悄悄把几份红包，递给了侯佳佳，侯佳佳用眼神询问了张卫东，尽管张卫东没有点头，侯佳佳却看得出是点头，就客套推让了一下收了。
洪阳直率对张卫东道：“真不巧，昨天孔东陪同钱书记去东南亚了，打电话给我，托我心意一定带到。”
这边的宁月，气质高傲严峻，冷艳无比，更是深沉似海的人，挑着嘴角，拉着侯佳佳，委婉道：“侯处长，张书记主政云州，关键时刻，好比在风头浪尖，你和孩子要注意安全啊，要不就把孩子送北京上学，不瞒你说，我本人就是在北京长大的，同学朋友在北京很多，诸事打个招呼，也都好办的。”
说着说着，侯佳佳动了心，却含蓄道：“宁书记，谢谢你，我真舍不得孩子送北京，我不敢比你宁书记，事业如日中天，但还是不甘心做个家庭妇女的，你看那位。”
说着嘴一撇，瞄了张卫东一眼，“我要是纯粹的家庭主妇，让张卫东彻底放了心，眼里就更只有工作，没有我们母女俩了。”
宁月很温和一笑，表情一破冰，就如抚面春风，眼光妩媚的一闪，侯佳佳突然感觉宁月书记的风采，似乎比那个妩媚的扎眼的朱晓琳，更妩媚更靓丽起来了。
心下就发了急，奇了怪的，怎么漂亮女人，都叫张卫东遇到了，还都走那么近呢。打着官场公事交往的旗号，又叫自己说不出来什么来。送走来客，侯佳佳禁不住心里堵堵的。
一连两天，都是张家的亲朋好友，官场故交也多是张卫东的居多，建设厅董立厅长来了，几个领导，也是张书记长张书记短，和张卫东寒暄招呼，聊上几句。岳母赵利敏凑个空闲时间，更加阴阳怪气了，她总觉张卫东家，是处处显摆，要比她这个华州老市民老工人家庭，处境优越的多，被刺破了自尊心，就生了妒忌心。
得空就指桑骂槐的唠叨“我的乖慧慧命苦，人家做官家的孩子，都风风光光的，我家慧慧还要提心吊胆呢，谁叫你摊上的是个大书记的爹呢。”言下之意就是讥讽张卫东不会做官，净干些异乎寻常的事。本来张卫东侯佳佳就紧张的关系，更加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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